沉渊 1-3
不二明显就不太想搭理他,他也不会自投没趣。他只是想来看看是不是美人,却想不到他堂堂法医居然干上了接待员的活,带着他们俩在局里参观了一遍,熟悉各个部门的所在地,他们俩是临时调来的,新的办公室还在整理,所以在晃悠了一圈之后便给他们带到了真田的办公室,把这个案子的信息调给了他们俩先看着,自己则着手准备种一个大瓜,人工干预的瓜一定会又大又甜。
“这个茶水间就这么吸引人吗?都喜欢在这里偷懒。”
忍足见给手冢发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复,以为他没看到,实在忍不住又怕不二听到,才来茶水间悄悄给手冢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你吓死我了,什么叫做偷懒,我在给手冢打电话叫他来上班。”
“他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叫他来干什么?”
“我说真田君,要不我们来赌一把怎么样,我敢说只要手冢接了电话,他就算是埋土里了也会从土里刨到这里来。”
“这种心思麻烦用在工作上。”
忍足可不管他说什么,直接拨通了手冢的电话,但是手冢居然拒接了,这样的话想必是看到消息了,不然按照手冢一贯的行事作风,最起码也要先听他说一句话再挂电话的,应该最多五分钟他就会过来了,如果还要整理一下着装的话,算十分钟吧,刚好泡个咖啡等着看戏。
“你不是说去看看那两个人吗,人呢?”
“你办公室啊,我跟你说,还真的让我说中了,真是俩小美人。”
“都是女的?”
“这我得好好说说你,你这是性别歧视知道吗,男的就不能是美人了吗,你能不能好好运用一下你的面部肌肉啊,笑一下会死吗?你这个样子别把人家吓跑了,画像师是很珍贵的。”
“看见我就吓跑了,就别来当警察了。”真田最是看不惯这些娇滴滴的样子,想当初自己在军队,女生都一个比一个能干,退伍之后考了刑警,警局这些个男同志,就出去做个调查回来都要死要活的,如果人民警察全都是这个样子,谁来抓罪犯,管你是什么背景有多稀缺,干不了活就直接滚,警局可不是烧香供佛的地方。
人呢有时候还是要相信别人说的话,忍足说的对,打脸的时候确实挺疼。真田只是想看看新来的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刚到自己办公室门口,什么话还没说呢,幸村看着他眯着眼笑了一下他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真田,你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忍足的咖啡还在过滤,想着先来给俩人送杯水,顺便随时控制住真田,这俩人看着细皮嫩肉的,哪一个都禁受不住他的铁拳制裁,却发现真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凑过去一看发现这人脸红的不像话,这是天大的新闻啊,真田居然会脸红。忍足一句话更是直接让真田耳朵也变得通红,幸村看着他这副样子却笑得更开心了。
忍足给俩人各递上一杯水,然后赶紧把真田拉到茶水间,“你老实说你看上谁了,我可跟你说,你要是喜欢矮个子那个(不二:你自己看看你礼貌吗?),手冢是要跟你拼命的,我可不想给你们俩任何一个人尸检。”
“你说什么?你要是闲,跟他们俩说说案子去。”死不承认是男人的本能,况且真田也确实不了解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没谈过恋爱,说话也是直的不能再直,钢筋都比他会拐弯。
忍足回给他一个我都懂的眼神,但是真田并不明白忍足想表达什么意思,只觉得这表情有点欠揍。
没多久手冢就到了,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像是一座移动的冰山,但是忍足能感受出来他是有些浮躁的,步行速度明显比平常快了许多。手冢看了一眼忍足,忍足则非常好心的指了指真田的办公室。
“手冢,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真田见手冢来了,好心上前询问,而手冢却完全忽视了真田,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忍足则立马拉着有些愤怒的真田到门边看戏。
不二表示自己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一次,五年没见过面的人现在一个星期之内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两次。不二以为是忍足故意找他来,蓝色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忍足,忍足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接受深渊的审视,默默地将自己的身体移到了手冢的身后,他受不了的让别人来承受就好了。
可警局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虽然犯罪心理分析师不属于警察类,但是待遇只会比普通警察高,警局的工作虽然薪资一般,但是贡献值高的离谱,不二努力的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在心里默念三遍工作重要,工作重要,工作重要,赚贡献值,买大房子。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恢复了礼貌性的微笑,仿佛从来没见过一样介绍自己,“不二周助,犯罪心理分析师。”
“幸村精市,画像师。”
真田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做自我介绍,也太没有礼貌了,简直是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刑侦队队长。”
忍足在背后捅了一下手冢,手冢才反应过来,“手冢国光,刑侦理化检验工程师。”手冢也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既然不二现在也在这里工作,以后机会有的是,自己一定要冷静,不二本来就对他有意见,自己千万不能再做什么傻事刺激到他。
那天和不二见完面知道他有男朋友后,手冢心情一度十分低落,可他的助理突然过来给他弄了一大堆数据,最后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不二和那个叫佐伯的根本不是情侣,一开始他很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不二这么做不就是不想再跟自己扯上任何关系吗,双方见过面后,无论公司再给出怎样优厚的条件,他都执意要解约,完全不给任何机会,想必是厌恶极了自己,以后都会尽可能避开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现在连上天都在帮他,自己可不能乱来。
各自介绍完毕之后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当中,幸村看一下不二,又看一下手冢,这场面,就好像是一边在思考怎么打死对方,另一边却想要单膝下跪说我爱你,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能遇到这么牛马的场面,真是好福气。
“要不,你们谁先给我们分析分析案情。”幸村终于看不下去,率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对对对,案子重要,案子重要。”忍足也受不了了,手冢看不二的眼神在拉丝,不二看手冢的眼神像是要把手冢钉在十字架上练飞镖,自己站在手冢身后也明显感受到了波及,明明记得之前这人挺温柔和善的啊,这跟五年前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啊。
“你们先看一下尸检报告,我跟你们稍微说一下,死者年龄15岁,女性Omega,尸体是在一大桥下的江里发现的,但是尸体并未表现出溺水死亡的特征,所以确定是死后抛尸。四肢腕部均有捆绑痕迹,腺体严重萎缩,除此之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没有性侵痕迹,身上并没有提取到除了本人以外的DNA,手冢做了药物毒物分析,体内没有任何药物的残留,所以我确定不了具体的死亡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与腺体的非正常萎缩脱不了关系。”
“监控和手环的情况呢?”
“据她的同学描述,受害者遇害当天上午,他们在学校进行社团活动,好像是在足球场跳啦啦操,因为要求统一着装,大家的手环又不完全一样就全部取下来了放在旁边的地上了,结果有个人不小心摔了,滑倒的时候把几个人的手环踢进了足球场边的下水道里,其中就包括死者的手环,死者觉得脏掉了就不要了,所以死者遇害时并未佩戴手环,我们已经从手环公司调取了手环内的所有信息,但是目前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除此之外,根据我们调取的监控信息来看,死者生前最后进入的地方是本市的普通住宅区27栋,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等下我们可以重新调看一下监控,至于为什么去这个地方,死者父亲和继母的口供里都有提到。普通住宅区每一栋楼超过一千人,无法进行一一排查,警方只能先控制住了整栋楼,只进不出,如有异常情况,在一楼待命的同志会立即行动。”
“忍足先生,我有个问题。”
“你问。”
“这里是很缺人吗?接待我们的是你,倒水的是你,说案子的人也是你,法医要干这么多事吗?还是你觉得技多不压身,一人身兼多职啊?”幸村没问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忍足下意识就觉得应该自己来说,毕竟另外两个人一个不会说话,一个目前应该不想说话并且平常也不爱说话。
“因为目前来说我最闲,不过我毕竟只是法医,案子进展的具体情况还是真田队长比较了解。”
“你别多想,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就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忍足回以礼貌性的微笑,我信你个鬼,你笑的一看就是不怎么单纯的样子。
“也不能光靠忍足君一个人来说,我大致过了一遍这些文件,稍微说一下我的看法。”手冢没有见过这样的不二,收起平日的眯眯眼,蓝色的眼睛里透着冷静和自信,“比较直观的,与大部分的凶杀案对比,说一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漂亮,尸体非常漂亮。”
四脸震惊,这么形容尸体的,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听说。
“我的意思是受害者的尸体没有任何的皮肤破损,并且没有遭遇性侵,尸体泡在水里,本身就会减缓腐烂速度,一大桥下每天都会有人散步钓鱼,即便没有环卫工也会很快被人发现,凶手好像在很刻意的安排这些事情,所以基本不可能是激情犯罪,凶手极有可能对受害者或者是与受害者相似的人有特殊的感情,又或者凶手有一定的艺术追求,所以接受不了皮肤上有破损,并且保留了她的处子之身,但是我个人更倾向于前者,因为从尸检报告上看,死者四肢的捆绑痕迹虽然很轻,但是却没有呈现对称性或者规律性,尸身上也没有特殊的印记,不太像是艺术家所为。”
“你分析就分析,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我只是个单纯的画师,并没有把好好的人变成尸体的想法。”
“这不是你好看嘛,又没有说是你。我看了一下受害者家属的口供,死者家庭富裕,住河西别墅区,但是死者生前周五周六周日这三天的下午三点半都会到普通住宅区看望她一个患了抑郁症的朋友,逢年过节都不例外,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说明这个朋友对她来说很重要,我觉得关于死者的事情肯定她比我们了解的多,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遇到事情更愿意跟朋友诉说。我会去她家了解一些情况,尽可能找个机会跟她聊聊,现在距离案发已经过了一周了,可以再找他们重新录一次口供,看看和第一次有没有出入。”
“这个当然可以,我马上叫人联系。”
“真田队长,我希望这件事交给我来做,而且最好是可以在审讯室里进行,但是总归我不是警察,由我来审讯不太合规矩,所以就要麻烦真田队长,向上面申请一下了。”
“交给我就好。”
“那暂时先这样吧,我和幸村先看一下案件的具体信息,有问题再问你们,这样可以吗?”
说完不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如果是在自己的地方,这话就有种赶人走的意思,自己也确实是这个想法,毕竟某个人一直盯着自己,怎样都会觉得不太自在,可这里貌似是别人的办公室,自己占着这里不说,还赶人走好像不太好。
真田也没想觉得哪里不对,虽然这办公室是他的,但是他们俩的办公室还没整理出来,确实不知道怎么安排,他是刑侦队队长,把办公室先让给他们用也是应该的,反正有案子的时候,自己一般也不会待在办公室。
真田先找到自己的助理,让他联系受害者家属过来录口供,助理提起来才想起自己忘记跟不二说受害者的继母因为听到她遇害的消息一时情绪激动,早产了,现在人还在医院,身体状况并不是太好,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请她来局里了。
“让受害者的父亲和哥哥过来吧,让他们先在审讯室待一段时间,我先去趟医院,大部分人生产完后的一段时间因为激素原因,情绪是比较难控制的,相对来说表现也会更加真实,可能会反映出他们家庭的一些问题。”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是医生,有什么问题我也能看出来。”比起在这里喝个咖啡都要被真田说,去哪里都好,更何况医院可是自己的舒适区啊。
手冢:“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不二:“就不麻烦手冢先生了,我自己有车,忍足君,走吧。”
忍足:“哦,好。”
因为距离很近,全程又都在市区内,所以不能启动航行模式,只能在路面上行驶,速度慢了不少,虽说手冢没上不二的车,可不二从后视镜里看到,手冢的车跟在后面,爱来就来吧,他管不了别人做什么,反正别影响到他就行。
不二在车里反复对比几份口供,他现在为警局办事,自然希望可以看到一些端倪,找到突破口,尽快把案子破了,但同时又希望这几份口供都没有问题,学校同学老师的反馈无一不在说明她是个善良单纯的好孩子,如果这个孩子的灾难是家人带来的,未免有些太凄惨了。
不二走了之后,幸村便跟着真田一起看监控,但是显然,比起监控,他对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更感兴趣。美术生对于人体骨骼肌肉的了解不亚于医学生,仅仅只通过衣服的褶皱就能知道这个人的肌肉大概长什么样。身材确实很棒,比例也相当不错,肩宽腿长,明显的倒三角却又不至于太夸张,再配上深色的肌肤,满分啊,任何一个美术生都不会放过这样的人,必须要让他给自己当一回模特,全裸的那种。
真田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有谁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眼睛里像是装着天空一般澄净透彻,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两个月牙,天真的像个孩子,真田从小便不太爱笑,好像也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这样笑,也没有人,像他这样,缠着自己问东问西。
“真田队长,我是画像师。”
“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真田君你画像。”
“不必了。”
“可是我很想画真田君呢,真田君还真是冷漠呢。”
“对不起,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那真田君喜欢什么呢?真田君喜欢运动吗?真田君的身材看上去很不错呢,是因为经常锻炼吗?”
“差不多吧。”
“真田君是不喜欢我吗,怎么感觉不太想搭理我,是不是觉得我话太多太烦了?”
“不是。”
“那是有爱人了,怕对方吃醋,所以刻意和我保持距离吗?”
“没有,我向来都是如此,话少也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
“真田君还真是可爱呢。”
“啊?可——爱?”真田脸瞬间又变得通红。
“是啊,特别可爱,真田君你看,这像不像小时候的真田君呢。”明明是在询问,可幸村的语气却很肯定,可以感受得出来他应该是个很有自信的人。
幸村将画板翻了个面,立在自己腿上,双手搭在画板上方扶着,下巴索性靠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眼含笑意看着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Omega在一个血气方刚的男性Alpha面前做这样的动作未免过于勾人了一些。
撩人于无形最为致命,真田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美人计,瞬间又回过神想给自己来一顿铁拳制裁,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松懈了,竟然会在工作时想这些事情,可无论怎么样,身体是诚实的,脸可不会无缘无故变红,真田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压低了帽檐。
“难道不像吗?不应该啊,我不会画错的,要不真田君把帽子摘下来我再好好看看,可能有些地方没有看清楚。”
“没有,画的很像。”简直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就说我不会画错嘛,真田君小时候跟现在有些不一样了,但是都特别可爱。”
又是可爱!?真田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竟然有人会把这样的形容词安到自己头上。
“等一下,我觉得还少了一点东西,”说着幸村飞快的在上面添了几笔,画板再翻过来的时候,画上的真田被草草的画上了腮红,却又显得特别形象,真田只觉得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奋力的燃烧,连心跳也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这样就更加像了,跟现在的真田君一模一样。”
真田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厉害,第一次见面,仅仅是看着他现在的脸,就能画出自己小时候样子,而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得自己面红心惊两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叫自己真田君的时候,好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感觉要格外好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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